文雨飛陽

原谷‧蝴蝶飛

我的外孫女快3足歲了，每天下午，隔壁鄰居讀小四和小一的姐姐放學回來，她就會跨過起居室通往客廳店面的門檻，頭也不回的衝向門外，去找她的「團隊」，這是她出生以來，跨出自主的第一步，擁有自己的社交圈子。生活豐富了，身體也精壯了，我由衷祝福她和她的「團隊」健康快樂的長大。

擺脫黏人的嬰兒期，開始探索新世界，這是多麼令人驚喜和期待，甩掉尿布和奶瓶，她輕鬆的左鄰右舍，一家家串門子，吵醒打盹兒的爺爺奶奶，老爺爺老奶奶一點兒都不生氣，蹣跚起身找出糖罐子、餅乾盒犒賞這位願意造訪的小天使，難怪她最近看起來有點胖，肚子鼓鼓的。

小人兒語彙豐富，用詞成熟，在她剛會說話的時候，每當日曆換上綠色的休閒服，而在臺北工作的爸爸媽媽有事沒回來，她就會含著眼淚問奶奶：「原谷的爸爸呢？」聽起來讓人倍覺心疼。爸媽都在家的日子，她特別開心，敲個木琴都會邀父母：「讓我們一齊敲木琴吧！」現在她和比她大3歲和7歲的的姐姐們混在一起，自稱為「團隊」，彷彿一個很有紀律很有歸屬感的組織，她爺看她殺進殺出，十分忙碌，謔稱她們為「小象隊」，似懂非懂的她，倒是回了一句：「爺爺你是『大象隊』！」還滿貼切的。有一次我和大女兒去南澳看她們，大女兒幫她妹妹買了個髮飾，藍底白點點的髮圈，小人兒看到立刻指著髮圈問：「它的表哥呢？」我們想了很久才會意過來，原來她媽媽原本就有一個黑底白點點同是布做的髮圈，以家族歸類，充分展現遣詞用字的天分，讓我們十分驚訝。

她是個重感情的孩子，讓人很想多寵她一點，我這個外婆只是偶而去看看她，離開之前總見她神色黯然，一付要哭的樣子，讓我們心裏很不忍，不敢道別就匆匆逃跑，沒想到她把頭埋在她爸胸前好一會兒之後仰起小臉幽幽的問：「外婆有沒有搭上火車？」爸媽只好帶她到車站看，到了車站，外婆不見了，月台上空蕩蕩的，鐵軌上也沒有火車的踪影，一陣沉默之後，小人兒說話了：「我們坐火車到宜蘭找外婆好不好？」輪到她的爸媽沉默了，沉重的想著他們明天傍晚也將在這個月台消失的事情……。

我真的很替她高興，從只能躺在嬰兒床上，熱切的盼著爸爸媽媽，只會發出：「原谷！原谷!」的小娃兒，蛻變成一隻四處飛舞的蝴蝶，生命的神奇魔法，讓我們驚喜感動！她終於有能力自由自在的玩耍，呼吸最新鮮的空氣，奔跑在最無汚染的鄉間小路上，但願她能保有這樣簡單純淨的幸福，在純樸的南澳小鎮，多享受幾年天真快樂的童年；可是又很矛盾的希望她能和爸媽住在一起，不用每個禮拜為著分離而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