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活半年記
我上大學了。
原本在暑假時擔心的關於大學的種種,都在滿車的行囊中發酵完畢,而產出的酸就一直堆積在心頭上,緩緩向下侵蝕。行經幽暗的雪山隧道,我彷彿赴死的戰士,對恐懼已感到麻木。目送水田,告別龜島,去一座水泥城,寫另一段灰色的故事。很高興在搬入宿舍的時候,每個和我同樣卸下大小生活用品的同學們,埋葬了我一部分的擔憂──喔,原來大家都一樣。然後從此,「我」的日子開始了。
看見學校網頁和海報描繪所謂的「山居生活」,努力的讓牢籠似的宿舍添上靜謐悠閒的形象,企圖營造雅致的學習環境,但這樣朦朧美的暈塗法在現實的面前毫無縛雞之力。走進宿舍,寢門之內,沒有人性的鐵灰色調,從床舖蔓延至書桌,再從書桌爬滿衣櫃。書櫃漆成木色企圖表達誠意,大片斑駁鏽塊卻令人沮喪,衣櫃門咿咿呀呀吐露著歲月,而寬度不滿三尺,長度六尺的上下舖,躺下之後動輒得咎,發出嘎嘎聲抱怨著它一把老骨頭。
不習慣四個人住,討厭忍受女生一進入浴室就好像要人等到地老天荒,暗罵斷電沒得吹頭髮沒得脫水,埋怨破舊脫水機總是大聲向整層樓的人們宣告我剛洗完衣服。總之,我住不慣。
察覺到自己接下來都是一個人了,大學生活,自我的日子。游走於校園中,誠惶誠恐,這樣是對的嗎?是自己生性孤僻落得孑然一身,還是大學生涯如此,無須依傍。
暫且拋開精神思忖,三餐為另一煩惱。所有食物總不如家鄉菜,價錢又貴上不少,每一餐幾乎都一個人吃,再好的人間煙火,沒有滋味。木柵常下雨,我不很在乎,畢竟家鄉更常下雨,這裡的雨在我眼裡,沒幾場算得上「下雨」。心裡總暗自覺得,這下的是什麼雨?不大不小,惱人。沒有刷刷的傾盆,沒有細雨的浪漫,好一幅淒涼可憐的雨景。我吃不慣也看不慣,這裡透著一股子排斥,彷彿我是肉中之刺,要把我逼出城外。
大學,很多人對它下過定義。諸如:大學,成人之學。大學,就是要大大的學……那麼,我的定義呢?太複雜了,絲毫不願去思索。記得國中的時候,從日本大量的以高校生活為主題的動漫裡憧憬高中的日子,在高中的時候又以老師的回憶和自我的想像勾勒大學生活,而最後把想像拿來與現實衡量,常有的結果是失望。許多人對於我選擇的科系充滿評論,惹得我也開始懷疑起自己。挾著懷疑踏進系門,也許是不夠堅定的心智擴大了與想像之間的差距,也許是慌亂的生活步調讓我想逃,沒錯也許我就是太懦弱,草莓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