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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次

作者姓名

作品名稱

就讀學校

佳作

虞岱穎

土地

羅東高中

 

得獎感言:

感謝各位評審對我的作品青睞。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徵文比賽,沒想到居然能從眾多優秀的作品中脫穎而出,得到佳作這個榮耀。當我接到得獎信件時,我真的嚇了一跳,彷彿這只是個夢一般。在此我要再次感謝評審老師選擇我的作品,這一次的成功讓我能更有信心及興趣在寫作這塊領域上,讓更多人有興趣探索於寫作這塊領域。

 

 

 

本文:

 

「不賣,說什麼都不賣!不管你出多高的價格我就是不賣!」隨著暴躁的聲音和拐杖在空中飛舞,建商又被轟的七暈八素的回去了。鄭三關大口的喘著粗氣,媳婦青霞和兒子飛鵬連忙扶鄭三關到椅子上去,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把呼吸調勻。「爸,人家都出兩千多萬要買我們那塊菜園子的地了,你就把它賣了吧!」「不賣!就算是天皇老子來我也不賣!看他們能拿我怎麼樣」鄭三關拐杖一拄,在青霞的陪伴下,慢慢的走回房間休息了。「真不知道父親為什麼這麼固執……要是賣掉菜園子的話我們生活就不會這麼拮据了……」飛鵬坐在客廳獨自一人嘆息著。當年鄭三關隨著國民政府一起來台,在政府的農業政策下向銀行借了錢,買到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土地,而且地段還十分的好,剛好在現在台北市政府的旁邊。而在鄭三關的努力之下,菜園子以前每次都為鄭家提供自足的蔬菜水果,為本來就不是太富有的鄭家生活稍為減輕了一部份的負擔。然而時光飛逝,鄭三關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每天去菜園耕種了,雖然飛鵬和青霞很努力工作,但是也只是剛好糊口罷了。剛好一直有建商想要買下這塊土地想要來蓋辦公大樓,開出的價格使得夫妻兩個相當心動,但礙於鄭三關強硬的態度而只好作罷。「沒辦法,只好去菜園子看看能收成哪些菜好了」飛鵬踏上腳踏車,一個人逕自去了。

 

來到了現已成半荒廢狀態的菜園子。環視四周的聳然而立的高樓大廈以及縱橫交錯的道路,鄭三關的菜園子顯得格格不入,像是被無知的幼童拿著一塊綠色的拼圖硬是拼在少了一塊但全是灰色的拼圖上。正當飛鵬採收剛成熟的番茄時,有一個西裝筆挺、面帶微笑的青年站在旁邊打量起菜園子來。飛鵬起初不知道有人站在後面,直到轉過身才發現站在身後的年輕人。「請問有什麼事嗎?」「您好,我是XX建商公司的職員,這是我的名片。」接過年輕人遞過來的名片「陳昱河……,真不好意思我們這塊地已經有其他建商公司在接洽了,況且我們並沒有要賣這塊地。」「這我知道,但是您父親一直不答應賣地對不對?」「是阿……,等等,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飛鵬開始上下打量起這位面帶微笑的年輕人「我怎麼知道不重要,我代表我們建商公司用雙倍的價格,也就是四千萬,向你購買這塊地。」聽到這句話,飛鵬不禁笑了出來「年輕人,不管你出在高的價錢,得不到我父親的首肯也只是徒勞無功。況且之前那麼多家的資深員工都沒成功了,你一個新鮮人又怎麼會成功呢?」「您放心,我就是有辦法能得到那塊地,從您父親的允許下。」飛鵬睜大著眼睛注視著這位掛著深不可測笑容的青年,並且猜想他到底要用什麼辦法來說服他父親。「那麼我先告辭了,如果你真的有辦法就來吧!只要你能得到答應的話,我就用半價就把那塊地賣你。」跨上腳踏車,飛鵬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留下目送著他離去、帶有意圖不明微笑的陳昱河。

 

第二天中午,陳昱河前來拜訪鄭家。鄭三關滿臉不悅的從房間拄著柺杖走出來,劈頭第一句話就是「如果是想買地的話,那麼請回吧!我鄭家不缺這幾個臭錢!」飛鵬夫妻站在旁邊竊笑著,並看著陳昱河該如何回應。昨天晚上,飛鵬已經和青霞說去菜園子巧遇陳昱河的經過。而夫妻倆一致認定那位青年只是空口說白話,連資深的建商都不得其門而入了,這年輕人又怎麼可能使頑固的父親鬆口呢。沒想到陳昱河一遞出名片,鄭三關先是一愣,緊接著就是開懷大笑起來「好!沒想到能遇到故人之後,陳將軍他老人家過的可好?」面對父親態度的大轉變,飛鵬夫妻倆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陳昱河「實不相瞞您老人家,爺爺已去世多年了。」陳昱河臉色黯淡的回答著「今天我來拜訪並非來談公事,而是想代替爺爺來向你問安。」「什麼!?將軍過世了?唉~好人總是不長命阿。」鄭三關先是瞪大了眼睛,旋即便深深的沉浸於回憶之中「其實爺爺有給我一封信,要我代為轉交給鄭爺爺您」說完,便從西裝裡掏出一封米黃色信封的信「哦!陳將軍給我的。等等,青霞阿!幫我拿老花眼鏡來」青霞連忙回過神來,拿了一副眼鏡給鄭三關帶上「好,我看看……」看完信後,鄭三關先是驚訝的看了昱河一眼然後呼了一口氣,接著拿了一條手帕拭淚。「沒想到阿,昱河~帶我去見見將軍他老人家吧!讓我這個常受他關照的部下去跟他說幾句話……」飛鵬夫妻倆再一次嚇到,沒想到蔗陳昱河居然是父親朋友的孫子,而這名青年已經用這關係與父親套好交情了「好的,車子早就在外面準備好出發了」陳昱河先去外面叫車,而鄭三關也隨即換好一套唐裝,旁邊跟著飛鵬夫婦倆一起坐上車往位於桃園鄉下的陳家祖宅去了。

 

來到了陳家祖宅,鄭三關拄著柺杖面對著一座小小的三合院。三合院雖然小,但是卻很乾淨,想必是常常打掃過的。鄭三關不禁想起當年他隨著政府遷台時的那一年的秋天。在三合院裡,金黃色的稻穀如同金沙一般的落在稻埕中,純真的小孩子在旁邊玩著跳格子、彈彈珠等遊戲,而大人們則是拼命的在曬稻穀、用風車去殼。到了晚上,在清爽的微風中,老人們總是在那泡茶、走象棋,而小孩子則是拿著捕蟲網去抓螢火蟲。雖然當時的生活不是很好,但是生活的樂趣以及豐富程度比起現在大都市的生活多太多了。突然,他發覺他實在該服老了,高樓林立的大都市實在不適合他,或許賣了那塊土地,留點錢給兒女而自己到鄉下買塊田享清福才是正確的選擇。心中懷著一絲賣地的想法,鄭三關在陳昱河的帶領下來到的他最敬重、示死效忠過的將軍的墓前。鄭三關再也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拐杖丟在一旁,直接跪在地上喀了三個響頭。「鄭爺爺,快請起,爺爺他老人家一定不希望你這樣做的」陳昱河以及飛鵬夫婦連忙扶起已經泣不成聲的鄭三關起來「將軍啊~三關來向你請安來啦。幾十年沒見到你老人家,沒想到如今一見已是天人永隔再也見不到您老人家了。」之後鄭三關便轉過頭對陳昱河說「昱河啊,能不能搬張椅子來,讓我跟將軍單獨的說幾句話?」陳昱河連忙搬了張椅子來讓鄭三關坐著,之後便和飛鵬夫婦退到了三合院外去候著了。

    飛鵬夫婦和陳昱河退出來後,三人坐在陳昱河舒適的車上,靜候著鄭三關出來。

    三人坐在車上不發一語,在經歷了短暫的沉默後,飛鵬終於忍不住了「陳先生可真有本事啊!沒想到三言兩語便解下我父親的心防,而且還是我父親長官的後裔,關係上可就更親密了一層了。」飛鵬話中帶有深深的酸意「哪裡~沒有充分的準備,哪敢和鄭先生您打賭呢?鄭先生可不要忘了昨天的承諾阿」提到這個,飛鵬兩夫妻心中便不是滋味。原本想看他出糗的,沒想到居然事情發展到完全意料不到的地方。尤其是飛鵬,開始後悔昨天的玩笑話居然要成真了。要是真的以半價,也就是一千萬元賣掉那塊地,一想到這他就想捶心肝。看到兩人眉頭深鎖,陳昱河深知機會來了。「其實,我有一個辦法讓我們兩方都受惠的計畫。既不會折損你我的利益,也不會傷了我們的感情。」「什麼計劃?」聽到陳昱河這麼說。飛鵬夫妻倆又燃起了一點希望之火「我的計劃是,你先以一千萬賣我這塊地,然後我在上面加蓋房屋,這麼一來我的公司就不得不賠償你們蓋屋的損失,中間的差價我們三七分帳。我估計這樣我們雙方都有兩千萬的一筆收入,當然賣地給我的事要私下保密的進行。」「高!真高!那我們便達成協議了,等到父親給我地契後便馬上進行」飛鵬夫婦聽到兩千萬這數目登時笑的闔不攏嘴,被眼前的利益給蒙蔽的夫妻完全沒想到已經掉入了陷阱中。「那麼,我先準備好材料,就等鄭先生您的大駕了。」當三個人秘密達成協議時。鄭三關也拄著柺杖一步一步的踱過來,而手上拿著一封顯然是被淚水浸濕的信。當他上車時,堅定的表情顯露在他的臉上,彷彿已做了某種的重大決定。

回到鄭家已經夜幕低垂了,鄭三關留陳昱河吃晚飯。當吃飯吃到一半時,鄭三關先是清了清喉嚨,頓了一頓︰「我想通了,或許這世代已經不再適合我了。我打算將菜園子賣掉,而我則帶一點錢到鄉下養老。」聽到這話,桌上三個人皆停止動作,心裡想的皆是「終於來了!」「等等吃飽飯後飛鵬你們夫婦倆跟昱河分別到我房間來,我有東西要交給你們。」言畢,便拄著拐杖回房去了。而在場的三個人也沒興趣吃飯了,草草收拾桌上的飯菜,急忙梳洗乾淨在鄭三關的房間候著。只聽到房間有物體小小的碰撞聲、紙張之間的摩擦聲,之後便是一片寂靜,三人屏氣凝神的等候鄭三關的一聲呼喚,他們都知道,誰先被叫到就有機會得到那張他們垂涎已久的地契。在經歷了令人煎熬的一小時後,終於,鄭三關開口了。

飛鵬夫婦和鄭三關分別坐在小楠木桌子的兩邊。鄭三關站起來、輕輕的將床板的一角掀開,從床板之間的夾層取出了兩張發黃、四周稍微發霉的紙出來。

「這是菜園子跟房子的地契。飛鵬,你自己考慮好便決定吧!明天中午我就離開這裡了。」「爸,你一點準備都沒有就要走,還是等我們幫你在鄉下安頓好再走吧」飛鵬顯然對於父親明天便走感到十分訝異「放心,我早就準備好了,其實這想法已經蘊藏在心裡很久了,只不過責任使這想法一拖再拖罷了。」「好了,你們退下吧!離開後順便叫昱河進來。」望著兩夫婦雀躍的背影,鄭三關的眼中撂過了一絲愧歉。

    雖然看到飛鵬夫婦倆一臉開心的走出來,陳昱河心理已有個底了。但他依舊掛著那深不可測的微笑坐在椅子上,看著鄭三關從床板之間的夾層取出了一張發黃、四周稍微發霉的紙出來。「這是菜園子的地契以及一封信。」陳昱河不免大吃一驚,自己今天中午才來拜訪,沒想到居然晚上就把地產都給他了。

「我欠將軍欠的太多。想當初徐蚌會戰時,要不是他照顧我,我可能已經死在共匪的手裡了。如今想報答將軍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只好照顧他的後裔作為報答。我知道你來是為了遊說我賣這塊地,現在我便交付於你,只希望你能將賣的錢多少給他們夫妻倆,明天中午我便要到鄉下享清福了。還有,除非雙方有爭執,絕對不能將信拆開。」陳昱河口頭上連忙允諾,但這年輕人的心裡卻是算盡心機要來好好的撈一筆了。「好了,時候不早了,早點去休息吧。」看著陳昱河遠去的背影,鄭三關眼神閃爍了一道奇異的光芒。

    翌日中午,鄭三關收拾好行囊,拄著柺杖來到客廳。外面已停了一輛叫好的計程車,飛鵬夫婦和陳昱河一左一右的陪鄭三關上車。「好了,接下來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們三人趕快進屋去吧!相信你們應該有事要談。我一個人終於能好好享受了」鄭三關也不等三人回應「司機,到台北車站!」目送著鄭三關離開後,雙方都自以為握有最重要的籌碼,一場地契真假戰便如火如荼的展開了。

    坐在鄭家客廳的桌上,飛鵬夫婦倆與陳昱河開始了交易。「陳先生,該是履行約定的時候了。」「等等,我怎麼知道老先生有沒有交給你們地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地契先拿出來看看。」「我怎麼這麼糊塗呢,老婆趕快到房間拿地契出來給陳先生。」青霞連忙回房拿地契去了。陳昱河暗自竊笑,自己手中握有地契,他們到哪能生出一張一模一樣的地契出來呢?過了一會,青霞小心翼翼的捧著地契出來,彷彿手上捧著的是顆炸彈似的。「地契在此,陳先生您允諾的一千萬呢?」陳昱河先是一驚。雙手接過地契後,反覆的想要檢查出錯誤,但是跟他昨天晚上拿到的那張地契完全相同。「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這張怎麼可能是真的地契!?」「貨真價實,陳先生你該不會想賴帳吧?」飛鵬夫婦倆對於剛剛陳昱河的行為已有小小的怨懟,聽到地契是假的不由得火冒三丈起來「實不相瞞,老先生昨晚也給了我一張地契」「什麼!?快拿出來看看!」看到陳昱河從衣袋中掏出了一張一模一樣的地契。看著桌上兩張一模一樣的地契,三人不禁面面相覷。「對了!昨晚老先生有給了我一封信,他說有爭執時方能拆開來看。」陳昱河連忙拆開了那封信,令三人絕望的是,那封信卻是一張白紙。

    鄭三關漫步在鄉野小徑上,來到了他以後的家——一間漂亮的三合院。在這裡,他再也不會受到房仲的干擾,並且能夠住進他記憶中的房子。放好行李,坐在稻埕旁的小椅子上。鄭三關雙手拿著柺杖,左右手稍一施力,拐杖被轉開來。而一張發黃、四周稍微發霉的紙無聲無息的掉落在地上,看了看後,從口袋拿出將軍的信,用一點點的水塗抹在信上,便浮出了一段文字。「三關吾友:現有一事相托。我的孫子昱河,自從當上建商的房仲後便費盡心機想得手您家的那塊地來提升自己在業界的名望。希望三關您能挫其銳氣,使他能安分守己、好好做人。假若成功,本人秘密在宜蘭的田產地產將雙手奉上,並由我的律師過繼給你﹔假若失敗,則是我陳家家門不幸。祝馬到功成  陳某 再拜」再次讀完信後,鄭三關拿出火柴將地契及信燒毀。「一切皆由土地而開始,那麼就由土地來結束。」自己拄著柺杖,慢慢往三合院裡深處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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